【铁虫】圣诞结
当Peter失忆的时候，Tony一直陪着他。
“我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Peter，Peter Parker。”
圣诞节的晚上比想象之中的人还要多。
按理说大名鼎鼎的Stark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，他完全可以拥有一个圣诞派对，美女成群，左拥右抱，用酒精和疯狂来放纵一个晚上，庆祝这个节日。但是。Tony的目光落在一旁兴致勃勃到处都要瞄一眼的小孩子身上，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但是，Peter非要出来，他的原话是想感受以下圣诞节的氛围。
“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Tony往上扯了扯围巾，没好气地问道。
Peter似乎没感觉到Tony的不满，他穿着厚厚的大衣，原本裹着和Tony一样的围巾，觉得太过碍事就扯下拽在手里。他似乎满满的热情和好奇，左顾右盼，之前还要Tony帮他和一个维尼熊合影。
小孩子，Tony心想。
“我很高兴，”Peter回过头看向Tony，脸上绽放出笑意，“我太高兴了，Tony。”
Tony知道他在高兴什么。
Peter是三个月前出的意外，在一次任务里中了敌人的幻境埋伏，等到援军赶到时一片狼藉，而年轻的蜘蛛侠也昏迷不醒。Tony在病房里等了整整一个晚上，最后Peter睁开眼的第一句话，是充满茫然的防备。
他问，你是谁。
他一下失去了所有的记忆，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。医生说Peter脑部没有受到任何外力冲撞，奇异博士说可能之前那伙人制造的幻境给予Peter某些刺激导致的。没有人能帮的上忙，就算Tony把Peter之前作为蜘蛛侠的视频播放给Peter看，他本人也只是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。
“Mr……Mr Stark，”他磕磕绊绊开了口，“这是我？”
他显得慌乱而又强装镇定，小家伙挺直脊背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，看着蜘蛛侠拯救世界，茫然而又陌生。他在努力接纳这一切，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。
Tony沉默片刻，抬起手掌心覆在Peter头上揉了揉。
“叫我Tony就好。”他轻声说道。
后来Peter一直由Tony负责——这是他自己要求的，美国队长本来是想通知Peter家人的，但是Tony不答应。他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Peter，于是他和Steve又一次大吵了一架，最后Steve妥协了。
失去记忆后的Peter像是新生的孩子一般，对一切感到好奇的同时，又战战兢兢。刚开始的时候Tony发现Peter总是很拘谨，刻意模仿着自己以前的习惯，说话都在模仿蜘蛛侠上扬的语气，这让Tony有些头疼。终于有一天，他忍受不住，冲Peter发了脾气。
“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说话？”Tony问道。
“什么？”Peter一时没反应过来，他们正在吃饭，他在给Tony叙述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，“什么样？”
Tony放下了叉子，金属碰撞瓷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。
“像蜘蛛侠那样，像Peter Parker那样，像Ellen DeGeneres*那样，你刻意模仿的语气太重了——你能不能，该死，就按照你自己方式说话？我给你看那些视频是让你了解自己的过去，不是让你模仿自己！”
Peter拿着刀叉的手指紧了紧。
“……我不知道，”他低下头轻声说道，带着点浅浅的鼻音，“我不知道自己说话语气是什么样的。”
他真的不知道。
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告诉他，他叫Peter Parker，是超级英雄，拯救过世界。其实他偷偷尝试过，但是他发射不出蛛丝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。他有些慌乱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复仇者们需要的是蜘蛛侠，可是他无法变为蜘蛛侠了，该怎么办。
他只能跟着视频模仿那些语气，努力成为一个蜘蛛侠。
Tony看向Peter。
小家伙垂着脑袋，头上毛茸茸的短发随意拉耸着，看上去无精打采的。他看不清Peter的表情，这个小家伙或许哭了，又或许没有，泪水只是在眼底打转，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。Tony心下一软，放轻了声音。
“他不会叫我Tony。”
“什么？”Peter一愣，抬头看向了Tony。
对上视线的一瞬间，Tony看清楚了，这个小家伙，没有哭。
“他只是叫我Mr Stark，和我生气的时候也只会叫我钢铁侠。”
Tony站起身，走到Peter的身边。他伸出手把Peter按入自己的怀里，掌心覆在后脑勺揉了揉本来就有点乱的碎发。他轻轻叹了一口气，带着几分无奈和安抚，眉宇间却漫上了温柔的神色。
“你就是你。”
Peter紧紧抓住Tony的衣角，他的鼻息间充斥着成熟男人的味道，有一种酸胀的感觉在心底炸开，伴随着涨潮的海水漫了上来，堵得他咽喉干涩，说不出一句话来。最后他闭上双眼，紧紧搂住Tony，嚎啕大哭了起来。
“Tony，”他一边抽泣一边喊着这个只属于他的称呼，“Tony。”
“吵死了，”Tony小声低斥，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，“你肯定把鼻涕擦在我的衣服上了。”
到底有没有蹭到鼻涕，Tony也不知道，但是那一次过后，Peter像是解下束缚一般放开很多。他不再纠结自己能不能使用蜘蛛能力了，努力融入本来的学校生活，每天都和Tony说发生的事情。Tony也抽出最大的空闲来陪伴他，再也没去提过关于恢复记忆的事。
直到有一次，Peter自己提起了。
那一次是Tony出完任务回来，受了很严重的伤。肋骨断了三根，有一道可怖的伤口从脖颈蔓延到锁骨，狰狞而又可怕，遮也遮不住。
对于三天没见的Tony，Peter原本是想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的，却在看到这道伤痕的时候硬生生止住了脚步。他怔在原地，什么话也没有说。
Tony往上扯了扯自己的外套领口，最后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。
“吓到你了？”他问道。
“没……”Peter轻声回答道，他上前几步抬手摸过露在外面的伤口，指尖轻轻颤动，“这就是超级英雄的工作？我以前也经历过的吗？”
Tony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只是低低嗯了一声。
最后Peter还是搂住了Tony，他把头埋在钢铁侠的肩窝之中，肩膀也在颤抖。他拥住Tony的双臂紧了紧，闷声闷气开了口。
“如果蜘蛛侠在，是不是能帮到你很多？”
“实话实说了话，的确是的，”Tony拍了拍Peter的后脑勺，低低笑了笑，喉间夹杂几分笑意，“但我觉得现在也不错，虽然你有时候是烦人了点——”
“我想恢复记忆。”Peter打断了他的话，斩钉截铁，又重复了一遍，“我想恢复记忆。”
说想恢复记忆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Peter开始去复仇者基地接受最普通的训练——他刚开始不太愿意接受复仇者们，甚至有一种惶恐的心理，这还让Tony担心了很久，但是Peter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坚强。
这段时间Peter的训练一直很辛 苦，回来也是倒头就睡，Tony看过几次Peter的睡颜，在明灭的灯光之下，线条都是温柔的弧度。Tony为他拨开落在眼上的碎发，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“马上圣诞节了吧，”Peter说道，“我想和你来一场浪漫的圣诞节约会，Tony。”
在Tony看来今天这场约会一点也不浪漫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。但是看着Peter对他笑起来的模样，就像是一朵碎花在冬天盛开，无声绽放在Tony的心底。
他移开视线，目光落在一旁的圣诞树上，低低应答一声。
“你高兴就好。”
越临近夜晚人潮越发拥挤，幸亏今天天气不错，夜幕来临时没有任何乌云遮掩，星空一片明朗。听说今晚有烟火，Peter非要拉着Tony留在广场上等待烟花绽放的那一瞬间，Tony说我又不是买不起，我可以把这一片包下来，Peter摇了摇头。
“现在这样就好了，”Peter捧着温暖的咖啡，说话间哈出白色气流，“现在这样，我就很高兴。”
现在是什么样呢？
像是最普通的情侣一样，并肩站在街道一旁。有女孩凑上来问Peter要不要玫瑰，Tony抢先一步把所有的玫瑰都买了下来。女孩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，诚恳地说了祝福。Peter捧着花不知所措，然后他把喝空的咖啡杯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，偷偷摸摸伸手塞进Tony的口袋。
他能感觉到Tony的指尖微微动了动，最后还是一把握住了Peter的手。Tony大衣口袋真的很暖和，连带掌心都是滚烫的温度。
真好呢，Peter想，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最近后脑勺痛得越发频繁了，他有时候还会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。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前兆，但是他想在这一段时间，尽可能地陪着Tony，不是以蜘蛛侠的身份，也不是Peter Parker，仅仅是以这样普普通通的身份待在这里，就很好了。
“其实有时候我有点羡慕。”Peter突然轻声开了口。
“羡慕？”
“是的，Peter Parker，”Peter没有去看Tony，他仰面看向夜空，所有的星辰都落在了他的眼底，“如果属于他的记忆恢复了，我会怎么样呢，我会变成星星吗？”
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，说你们是一体的，说你不会消失的。但是Tony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掐住了，或许是冷风越发大了起来，灌入大衣内，连同指尖的温暖一起流逝了。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，只是下意识抓紧Peter的手。
“最开始我只想躲在这个身躯之中，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你的保护，甚至抗拒去恢复记忆这件事，但是后来我才明白，我也想保护你的。”
Peter的声音很轻，话尾像是融入了空气之中一般，他突然转过头，弯起眉眼笑了起来。
眼底的星辰像是骤然爆炸，破碎的星星飞溅，灼烧得Tony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我知道你也一直在期待蜘蛛侠回来，这个作为圣诞礼物怎么样？其实我还是很高兴的，因为在他叫你Mr Satrk的时候，我已经开始叫你Tony了，这是不是证明我比他更亲近你一点呢。”
Tony摇了摇头，他想开口说些什么，但一向会说话的他，此刻却说不出什么。
“你一直很愧疚吧，没有保护好他。”
“我——”
Tony终于张了张嘴，发出短促的音节，还没有说完，就被Peter打断了。
“你想说什么，等他回来和他说吧，在此之前，我想告诉你的是——”
Peter的话还没有说完，人群突然开始欢呼了。烟花自四周天空炸起，与宇宙星辰融为一体，在Peter那双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芒。Tony没有听清Peter在说什么，只是看见这个小家伙双唇动了动，那双眼中明灭的光芒，充斥着温柔和暧昧不清的色彩。
他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一把抓住，然后被迫倾身，双唇接触到了一片柔软。久经情场的Stark大脑却在这一瞬间一片空白，心跳逐渐加速了起来。周围人们推挤着说些什么，他统统听不见了。
“——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度过下一个圣诞节。”这是Tony最后听到的低语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直到Peter卸了手中的力道，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，Tony这才下意识一把搂住这个小家伙，露出惊慌的神色。
Peter闭着双眼，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，他低低地呼喊几声Peter，正准备联系医院，Peter睫毛颤了颤，缓缓睁开双眼。
“Mr Stark……？”
Tony一瞬间终于明白刚刚小家伙在说什么了。
“我刚刚中了敌人的埋伏——等等，这里是哪里？我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一连串喋喋不休的发问是久别的熟悉感觉，潮水顿时漫过心头，Tony喉间一哽，垂下头看着这个显得惊慌失措的蜘蛛侠。那双眼底依旧是落满星辰的光芒，什么宇宙爆发，什么火山喷发，都不及那双眼灿烂明亮。
他笑了笑，眼底却是一片酸涩。他伸出手摸上小家伙的脑袋，毛茸茸的，带着令人镇定的安抚温柔。
“这件事情说来很长，在此之前，我想说一句，圣诞快乐，Peter。”
“顺便，以后就叫我Tony吧。”他轻声说道。
FIN
*脱口秀主持人
这个梗是我看动漫时候突然来的灵感，就这么写了下来，很零碎的文笔组成的一篇文，迟来的圣诞节贺文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