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牙印】比夏天更兵荒马乱的是恋爱 下
校园AU，简而言之就是高中生手忙脚乱恋爱的故事。
14
“真心话还是大冒险？”
时运不济，韦原又输了。
他迟疑了片刻，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薛映，随即又移开了视线，嘟囔着开了口。
“真心话吧。”
15
六人聚餐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店，韦原等到他们点完菜才姗姗来迟。还没来得及坐下，赵简就先拍案而起把他教训了一顿。
“衙内你又逃课是不是？”赵简板着脸看上去随时都有杀人的可能，“你天天逃课你能耐坏了，知道上个月我们班的全勤分因为你扣了多少吗！”
韦原自知理亏，瑟瑟发抖不敢出声。
按照一般情况来说，这个时候薛映会张嘴说两句。可偏偏下午那么一档事，导致薛映现在连直视韦原都做不到，低着头正襟危坐，心跳得厉害，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看什么，咬着唇一声不吭。
元仲辛倒是瞧出了中间不对劲，便连忙安抚赵简，不气不气，你看羊肉串上来了，再不吃我都要吃光了。赵简立马调转火炮，谁让你吃我的羊肉串的。紧接着她和元仲辛开始抬手伸筷，你争我夺，仿若绝世的武林高手，也没空再去数落韦原了。
韦原这才松了一口气，在王宽身侧坐了下来。
“你和薛映吵架了？”王宽压低声线问了一句，“你平时都是坐在那里的。”
他目光一掠，不动声色示意了薛映身侧的空位。
韦原下意识抬眼，匆匆就收回了目光。他又想起了那个吻，不真实地恍若梦境一般。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……薛映、薛映，心底默念两声，简直狼狈不堪落荒而逃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，”韦原磕磕绊绊岔开话题，“先吃饭吧。”
王宽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，到底是什么都没问，抬手伸了筷子，在元仲辛和赵简的混战之中，顺利夹了几块烤肉放在了裴景的碗中。裴景一愣，她咬着筷子偏头看向了王宽。
“王大哥……”
“吃吧。”王宽柔声说道。
裴景眼底亮了一下，像是漫天星辰落了下来。她的唇角忍不住扬了笑意，嗯一声重重点了点头。
16
饭后真心话大冒险时间，韦原连输了三局。
在他一口灌了掺杂着辣椒粉的啤酒、在烧烤店门口对着路人唱一首记不得歌词的死了都要爱、原地后空翻失败差点被赶出烧烤店，他终于支撑不住了，选择了真心话。
“让我想想……”
说到真心话，人类的八卦本质问题展露无遗。
从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到觉得年级里最好看的女生是谁，在赵简数个眼刀之下，元仲辛终于选出一个问题。
“——初吻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……哈？”
初、初吻？
韦原想起了薛映那双眼睛，在光线下透着浓烈的色彩，像是暴风雨一般可以将人吞噬。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高一才开学时候第一次见面，那个时候薛映还没张开，小孩子，像是一只新生的幼兽，双眼确如寒气森森的深潭。
他不由转头去看薛映。
薛映低着头安静地拨开自己不喜欢吃的食物，零碎的头发散落眉宇间。他没有穿校服，宽松的T恤，现在高三了，羽翼逐渐丰满，骨骼也刚健了起来，只是还是那么犟。之前校运会的时候，韦原还听到有人讨论薛映，偷偷询问是哪个班的。
就是这样的薛映，在今天，轻飘飘地，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炙热的印记。
薛映突然抬起了头。
视线瞬间对上。
像是宇宙大爆炸，炸落了一地星辰碎光，耳畔有剧烈声响轰鸣。韦原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，浓烈的情感如同汹涌的海水把他淹没。心脏在胸腔之中鼓噪地疯狂跳动，这种压迫如同世界末日，他不得不屈服。
或许是心跳炸裂、紧张到了极致，韦原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超脱了，反而镇定了下来。他和薛映错开目光，表面看上去十分镇定，甚至还笑了笑，露出好看的梨涡。
“就是今天。”
然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。
17
赵简：成绩都差成这样你还想早恋？
18
今天是周五，不用住校，大家都可以回家。
元仲辛装作无意和赵简顺路，但是几个人都心知肚明，嗤之以鼻。王宽说小景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回去不方便，特地送一程。薛映……薛映是真的和韦原顺路。
他们俩一前一后走着，谁也没有说话，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刚刚真心话之后都在起哄，男生之间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，元仲辛还压低声音问翘课是不是出去泡妞了。女生们紧追不舍询问是谁，韦原咬紧牙关就是不说，被逼急了就说有本事让我再输一局真心话，结果他好像时来运转一般，再也没输过。
薛映思绪一顿。
今天……那个是韦原的初吻吗？
在真心话之前，薛映都没想过这个问题。他的生活自小到大都很简单，三点一线，从来没有想过恋爱问题。之前也没喜欢过的人，体育练习、学校学习以及回家帮忙。
他很少和别人有过这么亲密的关系，他甚至有点退缩。他现在脑中一团乱，像是有三个韦原在他脑中吵吵闹闹，前两个老薛老薛喊着，第三个是才打完篮球的韦原，踩着光缓缓走来，面上还扬着笑，气宇轩昂。
……太难了，薛映想，这比写化学试卷还难。
“薛映。”
韦原突然开了口。
19
韦原想起高一的时候他也和薛映这样走过夜路。
那个时候才开学没多久，他们被迫分在一个座位，互为同桌。但是彼此又都有那么点看不顺眼，针锋相对。年少气盛，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吵架，其实大部分是韦原自己在自说自话，然后摆了这么一张臭脸，不悦明晃晃地写在眼中。
后来相处时间长了点，发现彼此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人，跌跌撞撞也成了好兄弟。
第一次走夜路是韦原和家里闹矛盾，周五不想回家。薛映想了想说，你要不去我家吃宵夜吧。韦原眼睛亮了起来，说行啊老薛你会做宵夜。
薛映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了。
“不是我会做……我父母会。”
后来和薛映一路走到他家店铺，小小的店面晃着敞亮的灯。薛映父母看上去热情好客，听说是朋友连忙招呼进去。韦原坐在薛映面前，喝了一口汤，感叹道老薛你经常吃这么好吃的，真幸福。
薛映没有说话，眉尾和眼睫有点落寞地下垂。他什么也没有吃，只是看着韦原，然后轻轻地开了口，说其实我父母很辛苦的。
有些事情，韦原能摸到了大体的轮廓。
韦原一直都知道，自己和其他人比似乎幸运那么一些。有的人会骂他，说你只是凭借着家世的废物。刚开始听到时候会愤怒，时间久了，韦原反而不在乎了。怎么样，是我爸有本事，你要嫉妒也嫉妒不来。他一抬下颌，贵家子弟的骄傲和不羁倒是十足十地展现出来。
可薛映不是——韦原那个时候才一点点认知清晰起来，他在很努力地往前走着，凭借体育生进了七班，没日没夜训练着，为的是在比赛中拿第一名，这样可以拿到奖学金，让父母轻松点。
这本来是离韦原很远的生活，可如今又近在咫尺。
薛映没再说些什么，他端起了韦原吃完的空碗，说去帮忙。韦原看着他，校服裹在薛映身上显得有些宽大。他看着薛映弯腰，可以想象蝴蝶骨在衣衫下起伏，像是雏鸟一般，逐渐伸展翅膀。
“老薛！”
韦原突然喊了一声。
薛映回头看他，韦原绽放了一个笑容，眉宇间年少气盛，意气奋发。
“我们是兄弟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
薛映一愣，他想说些什么，可最后什么也没说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这么一想，三年都过去了。
20
“薛映，我想做一件事。”
韦原说完话，停顿了三秒，见薛映没有反对，他上前一步，低下头吻了薛映。
21
他问元仲辛，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不一样呢？
过了片刻，见元仲辛没回短信，就想起来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新的手机号。
于是他补了一句，我是衙内。
22
元仲辛：你完了，我手机要被没收了。
韦原：？？
元仲辛：这还不明显啊，你要不喜欢这个人，要不讨厌他啊！
23
他不可能讨厌薛映的。
24
比起上午那个吻，现在这个吻也好不了多少。两个没谈过恋爱的男高中生在路灯下胡乱地接吻，比起想象之中的美好，韦原的第一感受是疼。牙齿和唇的磕碰，生涩地依葫芦画瓢探出舌尖，胡搅蛮缠囫囵吞枣。两个人都没有经验，眉头皱得和要打架一样。
但是又有点不同，鼻尖萦绕的是彼此的气息，温热而又熟悉。口腔中的空气逐渐稀薄起来，急促的吐息像是打在胸腔之上，连带着心脏一起震动。
韦原知道，他不可能讨厌薛映。
三年过得真的很快——翻墙买早餐、翘课打篮球、晚自习一起开黑……教导主任的门口也是常客了，网吧的老板总是为他们留好空的包间，早餐店的老板娘都能背出他们的菜单。那些微小的细节在心底堆积成复杂的情绪，如同潮水一般把他淹没。
最后近乎无法呼吸了，才跌跌撞撞拉开了距离。
25
那只能是喜欢了。
26
“你……喜欢我吗？”
薛映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，这一次的接吻比之前要清晰明了很多，他的唇上还留着湿漉漉的水痕。他应该抗拒或者给韦原一拳，可是他没有，他满腔不知所措，被涌动的热流包裹着，什么也想不明白。
韦原笑了笑，路灯下斑驳的碎光落在他眼底，亮晶晶的，但是天知道他紧张地把衣衫边角都要搓坏了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
笃定，并且认真。
“你喜欢我吗？”
27
韦原回给元仲辛的最后一条短信。
——“那你对赵简是什么样呢，讨厌还是喜欢？”
然后韦原就发现自己被拉黑了。
28
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明了。
薛映从来都没有想过韦原会喜欢自己，从最开始的起点，他们就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而韦原并不像元仲辛王宽他们一般聪慧，然而在目光所及之处，又十分耀眼。自己喜欢韦原吗。就算他再怎么迟钝，此刻也是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在相处这么久的碰撞之中，就算那些细小的怦然被忽视埋在心底，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脱离正规，就像他上午脱口而出的阿原一般，向韦原靠拢，不计后果。
他感觉自己耳畔烧得厉害，却没有退缩。
“……喜欢。”
29
世界安静了两秒，薛映听见了韦原的声音。
“薛映，你再说一遍！”
“什……什么？”
“就，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！”
“我……我也喜欢你。”
“……再说一遍！”
薛映有点忍无可忍这个白痴了，恼怒的情绪抵过了害羞，他猛然上前一步，一把拽了韦原的衣领凑上前去，堵住了他的嘴。
他的面颊在发烫，连同身体的血液都在沸腾。可是他的眼睫亮晶晶的，像是满天的星光落了下来，是足够点燃韦原心头的所有荒野。
30
当然，一个星期之后，韦原和薛映因为早恋，被班长赵简要求一人交一篇三千字检讨。
Fin
送给曾经很喜欢的人一篇文，现在放出来。山水有相逢，后会亦无期，望君珍重，感谢相遇。
